清梦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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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娘亲，你寻个机会逃走吧。

“我如何能逃得出你爹的掌心呢。

“我有办法，你只管做好准备。

第九章 答复

“哼，还不算太蠢。

我爹端着茶，装模作样地品着。他身上戾气太重，这番姿态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这药不易被察觉，下到他的吃食里就是。

“苟瑜咽气之时就是你娘出府之日。

“我自会为你寻一个更好的夫婿。

我低着头，一一应下。

再度回府之时，我将空药包归还给了我爹。

“放我娘亲走。

“三日之后得到我想要的消息，你娘自然会平安离开的。

我没再应声，转身就走。

我每天几乎天不亮就出门，踩着宵禁的点回府，时时刻刻都与苟瑜黏在一起。

我承认，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日。苟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逗我笑，我偶尔会分不清楚眼角的眼泪是开心还是难过。

第三天晚上，我要求苟瑜带我去上次那个山谷吹风，他自然是极快地答应。

我俩并肩坐在山头上，我轻轻地倚着他的肩，身上披着他为我防风的披风。

我明明被他揽在怀里，但又感觉他好像时刻会被风卷走。我想开口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随便去哪都好。

可是我怕他说这风是因我而起，又迟迟不敢开口。

我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你果真把我忘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任我再怎么问都不再回答。

我气闷，心想：你这次被我毒死我能记你一辈子。

第十章 亡故

第四天早上我没再急着出府，反而是穿了身素白的衣裳同我爹坐在会客厅里。

苟瑜死了。

我爹第一次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干得好，顺带着摘下了我发间的白花。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离开了会客厅。

出门之时，我侧头看了一眼他，没有半丝留恋离开了。

我回了小院子，意料之内的看见了那个假扮我娘亲的女人。她说我们娘俩可以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了。

我没接她的话，只问她是否决意留下。

她说，我的囡囡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心头有各种情绪在起伏，我再也忍不住，转身一巴掌将她抽倒在地。

我几乎下意识就要去搀扶她，可是看到她脸上的怒气时又一瞬间清醒了。

我想或许她与我娘亲长得也不像，是我的记忆模糊了太久。

“给我滚！

我的记忆停在了对她的这声咆哮。

而后就是官府的人将我拖走，我看见险些被我掐死的女人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的指尖还沾了些血丝。

我没有挣扎，苟瑜死前的几天都与我黏在一起，不抓我才有鬼了。

第十一章 大牢

我在牢里待了两天，今日是游弋亲自提审的我。

照理说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是他呈了旨意求了皇帝才能审理这个案子。

我才知道，两人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兄弟。

游弋遣退了狱卒，只剩我俩的时候他才踟蹰着开口。

“苟瑜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我一瞬间愣怔住了，有些不自觉地发抖，颤着声音问游弋怎么个不好？

“照理说今天凌晨就该醒的……

我站起身发了疯地要跑出去，游弋反应极快地从背后架住我的双手，高声喊道：“还以为你是将军府六小姐吗，你给我消停些！

直到我冷静下来他才松开我的手，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我脱了力坐在地上，“都怪我……是我自作聪明想要将计就计，害了苟瑜……

我没有任何一瞬间是站在我爹这边的，他以为手里握着我“娘亲的命我就会妥协。

他错了，他低估了我对他的恨，也低估了我对苟瑜的信任。

苟瑜的死是假的。我给我爹带回去的消息，也全都是假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买卖官爵的证据已经呈到了皇上案前。

而苟瑜应该离他的梦想更进一步。

可是此刻，他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我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速度快到连站在我身前的游弋都没有拦住。

游弋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让我不必自责，在临走时还看了我一眼，我没能读懂他奇怪的眼神。

第十二章 相见

我被送回了牢房，透过窗户眼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

太阳再度西沉的时候，我被放了出去。

替死鬼找到了，是我大哥房里的一个妾。

我记得她，是她找来了假道士，说是我先前院子里的风水同我的八字犯冲，将我赶到了府上废弃了多年的小破院儿。

我入狱和苟瑜假死都是计划中的，在牢狱里也不会受什么为难，所以马车上的游弋见我憔悴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才一天的工夫，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我摇摇头，想问问苟瑜的情况，可是看见游弋满脸欲言又止，我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我身侧一直沉默着的侍女取了药膏涂在我的脸上，我才知道昨天那个巴掌的力道有多大。

“这是绕月，苟瑜先前给你安排的侍女。

我听见“苟瑜这两个字，将将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马车走到了城郊的一处宅子。游弋说苟瑜就养在这里。

为了保密，知道苟瑜还活着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在院子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直到后下车的游弋带我进了最左边的空房间，不知道动了一下哪的机关，一个密道出现在眼前。

我跑得太急，最后几个台阶扭了脚，摔倒了地上，我顾不得这些疼痛，慌忙爬起身，只想早些看见苟瑜。

第十三章 操劳

“鸯鸯！

苟瑜飞奔过来将我抱住。我还处在巨大的惊喜之中没做出反应，只呆愣着任他将我抱在怀里。

“你怎么弄成这样？

“狱吏对你不好？游弋没跟他们打招呼？

……

“我身体这么好，醒得比预计的还要早！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如果再不明白这是游弋在搞鬼真的就是大傻子了。他不信我，不过是想看一看我的真心。

苟瑜这个恋爱脑看清了我脸上的巴掌印和乌七八糟的裙子几乎一瞬就要冲出去抓住游弋暴打一顿，我拉住他的袖子，看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不像假的，心里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才终于放下。

我想开口宽慰他几句，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的右胳膊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才看见苟瑜握着我的手趴在床沿睡得局促。

我试探着侧过身，摸了摸他趴在我胳膊上熟睡的小狗头，第一次觉得上天待我还不错。

我想到了那天早上被我爹扔到地上的白花，上面藏了一排细密的针，稍不注意就会把皮肤划开细密的口子，针尖上带了剧毒。而我那天离开时，看到了他在看自己的手指……

中毒者就像是操劳过度气血掏空了一样，最后虚弱而死。

我心下一惊，上辈子的苟瑜就是这样的死法！他只做了五年的皇帝，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从病倒到去世前后不过月余的时间！

手上的动作一僵，不小心抓痛了苟瑜的头发，他惊醒。我眨了眨眼，将情绪掩下去，问他我为什么会晕倒。

他说是我昨天水米未进，再加上情绪激动，有些虚弱才晕倒的。

然后絮絮叨叨地说游弋坏话，怪他骗我，说他从小就一肚子坏水。

他还说，我不用再回将军府那个烂地方了。

第十四章 细节

我答应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我能活着，就能早早地看他死。

他只要倒了，剩下的人都不必我们来动手。

于是我在城郊的一座府邸提前开启了我的幸福独居生活。

琐事都有绕月去做，我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下属每日里送来将军府的消息。

将军府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我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的大小姨娘算盘打得我在城郊都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家里不安宁，将军府名下的各个铺子店面也都每况愈下，接连倒闭。

我高兴地笑出了声，却不小心被嘴里的葡萄籽呛了嗓子，咳得我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时候，苟瑜来了。

他看见我这副马上过去的模样，快步跑过来挤开绕月，为我拍背顺气。可他不知道他力气多大，我真的马上过去了……我好不容易推开他的手，直起身来问他是不是来杀人灭口。

他有些尴尬地背过手，说这趟来是来同我商量婚礼事宜的。

哪有同姑娘直接说这件事情的……我推开他径直朝屋里走去，还关上了房门不许他进来。真是的，弄得人怪害羞的……

后续大概是他同绕月交代了各样的细节，便匆忙离开。

我坐在屋里，想着他上辈子的离世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是那又是谁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下手。

第十五章 冷汗

我爹死了。

里面也有一点我的手笔。

即使是犯了买卖官爵这样大的罪，他的累累战功也让皇帝有些难以处置，所以目前只是在家里闭门思过。

他在这样的处境下自然是要多处周旋，偏偏他递一招游弋就拆一招，所以多日周旋下来甚至有些适得其反，身体也每况日下。

我日日想着能再出点什么事情折腾他一下，那日正好听见那个假扮我娘亲的女人卷了钱财跑路的事情。

“将军府那里还不知道我已经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吗？

绕月点点头，我计上心来。

当晚那个女人的尸体就被放在了我爹的床上。我爹被她凄惨的死相吓得险些坐在地上，在他看到我专门给他留的字条的时候更是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还没等到家丁去请大夫就饮恨而终了。

后来所有参与我爹买卖官爵的官员都查了出来，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知道皇帝震怒，要把我爹的九族都诛个干净。而我早就“死于谋杀朝廷重臣……

我粗略地回想了一下苟瑜布下的局，我与他都是“死人，日后做什么都是方便的。

他缜密的心思将我惊出一身冷汗。

第十六章 相熟

自从我爹死了之后，苟瑜来的次数越发的少。

我算了一下时日，马上就到他上辈子造反的时候了。

我明知道以他的能力一定会成功，而且他也确实成功过。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会有意外……

忧思过重，我睡得越来越晚，即使睡着也会梦到他上辈子躺在龙床上的虚弱模样，而后一身冷汗地惊醒。

我嘱咐绕月这种小事就不要让苟瑜知道了，可是就在我失眠的第十天，苟瑜还是送了安神香过来。

他怜爱地用掌心蹭着我的脸颊，说一些俏皮话惹我同他打闹哄我开心。

这天晚上房间里照例燃了安神香，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遍遍地问绕月几点了，近日可有什么事情难办。绕月却总是拿各种各样的话搪塞我。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毛小姐，醒醒！

我浑身的汗毛一瞬间都立了起来，这个声音……我死也不会忘……

上一世我的花轿走到城边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一把长剑刺破了轿帘堪堪停在我面前。

我趁着混乱偷偷从花轿里跑了出来，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城外的悬崖边，脚下一滑摔了下去。腰间被硬生生撞断的疼痛随着来者的声音再度向我袭来。

而我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人说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群废物……

我想要告诉绕月不要开门，却没想到绕月比我快了一步，甚至与来者一副相熟的模样。

绕月是苟瑜的人，她与上辈子害死我的人相熟，要杀我的人是……苟瑜？！

第十七章 不再相信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能逃出去的方法。

绕月走到我的床边，我才缓缓睁眼，佯装刚醒。

“小姐，这里不安全，快走。

两人带着我到了后门，那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

我没有问绕月发生了什么，只低着头盘算着如何才能逃命。

下了马车我才发现，这不是我经常同苟瑜见面的茶楼吗？我随着两人进了屋，男人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暗门打开，一个密道出现在眼前。

“苟瑜今天就造反了？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两人似乎是震惊我竟然知道这件事，对视了一眼，才点点头。

绕月趁我不注意在男人耳边耳语：“我就说公子一定会忍不住说的，他在小姐面前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我还每次都费尽心思想要瞒着小姐呢。

此刻安静下来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苟瑜，就算他想要杀了我，我却在担心他能否成功篡位，会不会受伤。

男人安顿好我和绕月便出门去等信号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密道门再度打开，男人一脸兴奋地跑进来，声音颤抖道：

“公子事成了！

绕月激动地在屋内又喊又叫，我一直紧绷着的脊背也骤然放松了下来，而后才发现后背竟然被冷汗浸湿了。绕月看见我这副模样，开心散了大半，紧张地问东问西。

我摇摇头，问她苟瑜会过来吗。男人接过话说公子有许多事情要忙，今晚是过不来的。

“如果我非要见他呢？我已经决定了今晚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男人为难的和绕月对视一眼，只说去试一试，转身离开了。

“鸯鸯，我回来啦！我老远就听见了苟瑜像往常一样兴奋的声音，我的眼泪几乎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的衣服被砍得像是件流苏罩衫，左臂潦草地吊在脖子上，浑身沾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血迹。可是他却像是一只从整条街的野狗口中夺下来一块骨头，叼到我面前摇头晃尾的小狗。

他不在乎自己的满身伤痕，只想让我开心。

我想走的决心在一瞬间动摇了大半，想要为他擦擦脸，告诉他哪怕他只是利用我，我也可以原谅他。可是我不能，我仍然接受不了他对我的欺瞒和利用。

“过来抱抱我好不好。

苟瑜用右手揽过我的肩膀，想要抱紧我却被胸前吊着的左臂挡在了中间，他轻哼一声竟然还想向我靠近。

我后退半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里含了泪对他说：“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我从没见到他眼睛里的光亮暗下来的样子，只是此刻，我很难形容他的眼神，大概像我娘亲去世那天的我吧。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可怜兮兮地唤我鸯鸯，问我怎么了。可是他声音里夹着明显的轻颤，连带着我的心尖都有些发抖。

“皇上还是不要再叫我的乳名了，我担不起。

他猛地回头瞪着绕月，我不知道他的模样有多凶气质多骇人，只见绕月吓得跪在地上连声说自己没敢透露半分。

他此刻也顾不上绕月如何，只急迫地回过头来解释道篡位的事情太大了，不想让我牵扯到其中，见我没有反应便猜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对你是真心的，并不是为了接近你来套毛将军的消息。

我最听不得他嘴里说出的真心二字，我俩相处的点滴一刹那将我淹没，或许爱是藏不住的，但总是有些东西会凌驾在爱情之上的。

我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为什么偏偏是我，杀了我全家之后我作为一个孤女嫁给他该如何自处？

我问出口之后心里一下子就清明了，怀疑一旦产生，所有的罪名都会成立，他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会再相信了。

第十八章 流浪

可我还是相信了。

他从自己的身世开始讲起，原来苟瑜才应该是正统的皇帝，他爹被篡位的时候他还小，游弋的爹把他救了下来，刚被救下来没多久两人就走散了，流浪了几个月才再次被找到。

就在他流浪的几个月里，恰巧遇到了我这个恶霸。

他那天好不容易乞讨到了一块番薯，正要吹凉了往嘴里送，却被路过的我抢过来一把扔了老远。还威胁他说：吃了番薯小心死亲妈。

因为我记得娘亲就是为了给我寻几块番薯，才生了那场风寒。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他亲妈已经死了。于是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逼着我吃番薯，看看我亲妈会不会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亲妈死得更早。

一来二去他心里想要征服我的种子变质成了爱情的种子，才有了向我爹求娶我的事情。而我爹本就想着用我去拉拢些个朝臣，听说苟瑜与游弋的关系极好，也就答应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其实也早就解决好了。

先前忠心他爹的旧臣，前些年病死了一个女儿，于是我就从将军府六小姐变成了吏部尚书在乡下庄子里养好了身体回来的大小姐。

我动摇了，他说的有理有据，让我找不出任何纰漏。

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不断地想着哪里出了问题，当我的目光落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我想到了问题所在。

男人和我眼神对上的一刹那，他知道我怀疑到了他身上，也不再伪装，提剑暴起冲向苟瑜。

好在绕月反应够快，和他缠斗在一起。

小丫头照顾人如此细致，却没想到身手也这样好。

双拳难敌四手，男人自然是带着恨意永远地闭上了眼。

第十九章 常有的事

正月十九，顶好的日子，诸事皆宜。我和苟瑜的婚期就定在那天。

正月二十，我自然是紧张地大半宿都没睡着，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小灵竟然会说话，它好像是带我回到了上辈子做鬼的那段时间，带我见到了我白天无法见到的苟瑜。

他会在处理完政事之后，把自己关在一间小佛堂里。

那个小佛堂我作为一个鬼从没进去过，此刻我进去之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入眼是各种各样的我的画像，甚至连幼时的模样都有，几乎挂满了四周的墙壁，右手边的案几上还有一张没作完的画像。

“啧啧啧，他倒是深情，舍得下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用自己剩下的寿命换你回来。小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腾空趴着，慵懒的甩着尾巴。

“你是说，我能重生都是因为苟瑜？

“他能有多大的本事让死人复活？是我匀给了你三条命罢了。你俩清高了不起，谈恋爱搭上的是我的命。

我一把将小灵搂进怀里揉搓着他肉嘟嘟的脸蛋，告诉它绝对让它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

它似乎觉得我有些肉麻，伸出爪子在我额头上轻点了一下，我感觉到一瞬间灵魂回到了肉体。

绕月的声音也适时的响起。

我看着睡在窝里的小灵，坚信这并不是梦。

得知了苟瑜上辈子英年早逝并不是有人加害于他，压在我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连为我梳妆的嬷嬷们都说我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我与苟瑜的婚礼顺利进行。

次年三月十七，一场夜雨打落了御花园里所有的桃花。

第二天胃口向来极好的我却破天荒地看着满桌的早膳干呕了起来。

苟瑜手里的碗筷都险些没端稳，火急火燎地召来了太医。

太医蹙眉把了好几次脉，苟瑜站在一旁马上就要一脚踹向太医的时候，他一脸喜色地跪了下来，嘴上连连道喜，是喜脉。

我有了苟瑜的孩子。

自那以后本就粘人的苟瑜恨不得把书桌都搬到我的床前，生怕我出任何差错。

孕期的情绪本就不稳定，把他踹到床下也是常有的事。

第二十章 流逝

苟瑜这样精心呵护着，再加上我第一次有孕也格外小心，这胎养得无比顺利。

十月初十，又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像我怀孕前一晚那样大，也像我前世在山崖底丧命那晚一样。

随着一声惊雷，我的肚子传来一阵疼痛。我连忙叫醒睡在地上的苟瑜，近一个月来他为了不影响我的睡眠都自发睡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穿好衣服，急忙唤来了时刻严阵以待的产婆。

此时却出现了纰漏，我难产了。

无论我如何使劲，孩子都出不来，满盆的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吊精神的参汤一碗接一碗地喝下去。

可是我仍然越发地无力……

太医颤颤巍巍地问苟瑜保大还是保小，被苟瑜一脚踢翻在地。

“鸯鸯如果出了任何差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他暴怒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惊得我好像又多了一丝力气，我拼劲全力配合着发力，可是腹部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好像是要把我刺穿一样。

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逝，直到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我想再见一见苟瑜，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好好活着，别再做傻事了。

可是我不能，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腹部再度传来一阵像是要将我刺穿的疼痛，连带着我的整个脊椎都像是断了一样的疼。

疼痛给我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和力气，我再度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无影无踪

眼前的景象却不是我熟悉的床，而是我丧命的那个崖底。

我看向腰腹间的疼痛来源，哪里还有怀胎十月的样子，大臂粗的枯树枝将我捅了个对穿。

原来，一切不过是死前的黄粱一梦罢了。

高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个男人的声音也如期响起：“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群废物。这次我听到了后半句，他说，“罢了，去割下她的头带回去交差吧。

我都想起来了，我爹哪是苟瑜的死对头，明明是我爹一手将苟瑜扶持起来的。

我也没什么慈爱的娘亲，她早在我两岁的时候同姘头私奔被乱箭射死了。

也不是苟瑜向我爹求娶的我，是我爹看他已成气候，才提出来结亲，妄想用这种飘渺的姻亲关系牵制住苟瑜。

我偷听到过他同另一个官员说“苟瑜这人心太狠，他若是事成不一定日后会对你我做出什么事，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我爹还是低估了苟瑜的心狠，我这枚棋子从起手时就注定是一步废棋。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隐约看着有几道人影落下来，耳旁的嗡鸣声也归于平静。

弥留之际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名字，毛苇丝。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我的名字代表了我娘对爱情的向往，只是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一个悲剧。

就像她，就像我。

我想我是幸运的，在临死之前哄骗着自己了结了全部心事。看着我全家死光，还顺带着体会了一把理想爱情。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有人来到了我的身边，利刃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脖颈。

我的所有感官和思绪终于在这一刻消散地无影无踪……

……

我被敲门声惊醒，入眼是我在将军府居住的小破院子。

家丁哐哐地拍着我小院的破门，扯着嗓子喊道：“苟公子昨日下完聘礼邀六小姐一同进午膳，昨日我忙忘了，此刻苟公子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你抓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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